第 123 章 番外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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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3 章 番外十一
六部之中, 禮部最為忙碌。
先前忙泰山封禪，接著帝王一道旨意，賜婚霍家女為太子妃, 準太子妃頭上還頂著“凝安郡主”的封號，諫官幾次上疏不合禮法, 差點兒撞柱死諫, 被帝王輕描淡寫地駁回, 道：“無關國事，諸卿毋憂。”
簡而言之：這是朕的家務事, 不勞你們這些外人操閑心。
這話屬實沒道理, 太子不單是陸家的太子, 更是天下人的太子, 太子妃更是將來的一國之後, 代表朝廷的榮辱，怎能讓凝安郡主、太子名義上的“妹妹”做太子妃？亂了倫常啊。
“何為倫常？只是一個封號罷了，她姓霍, 孤姓陸，張大人老眼昏花, 這也分不清了？”
金鑾殿上, 陸鈺長身玉立，站在百官之首冷言相對, 把胡子花白的張大人氣的面龐漲紅，根本不是這個理兒！奈何這天家父子一個比一個流氓，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陸鈺和霍晚凝敞開心扉交談, 霍晚凝縱然氣惱, 看他臉上的傷痕又忍不住心疼惋惜。皇後夾在中間勸了又勸，看在皇後的面上、肚裏的孩子、兩人多年的情誼……霍晚凝終於松口, 她肯答應，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自然落到陸鈺頭上。
陸鈺混賬歸混賬，辦事能力毋庸置疑，把一眾老臣氣的仰倒又無何奈何。此值多事之秋，泰山封禪在即，眾多使臣陸陸續續趕赴京城，招待外賓，路途安排……一茬兒接一茬兒，皆由太子統領禮部一人掌之，有條不紊，疏密有致，在這個節骨眼兒，不少重臣跳出來為太子說話。
“殿下言之有理，張大人，西戎國君將至，此時國事為重，不要學內宅婦人一般長舌了。”
禮部尚書話音剛落，配合禮部接待的京兆尹連忙接話，“是啊是啊，西戎與我朝簽訂世代友好的盟約，這回國君赴京，展現我朝氣度，諸多細節還得仔細推敲，比如城門的儀仗隊……”
“還有春闈，學子們寒窗苦讀十年，不可因此荒廢……”
……
近日的早朝十分熱鬧，封禪、迎接來賓、春闈全壓在禮部頭上，禮部不堪重負，朝其他衙門借調人手得掰扯半天，各種糾纏辯論，朝廷重臣為此吵得臉紅脖子粗，那一批揪著“太子妃”不放的老頑固淹沒的人海中，未泛起一絲波瀾。
散朝之後，眾人三三兩兩出去，禮部尚書拽進陸鈺繡有團龍紋案的衣袖，顫巍巍道：“殿下，如今禮部重任皆壓在您一人肩頭，您萬萬保重身體啊。”
陸鈺不動聲色地抽回衣袖，微微頷首，“言重。”
“孤已稟明蕭太傅，讓他協禮部主持春闈，西戎國君那邊交給孤，無需多派人手。”
禮部尚書聞言幾乎感動得老淚縱橫，卻聽陸鈺平靜道：“太子妃之事，勞煩大人。”
“……”
幾樁棘手的事，相比而言竟然是冊封太子妃最簡單輕松，金寶、金冊、儀仗……這些皆有規制，一切按照章程來即可。禮部尚書只猶豫一瞬，立刻堅定地點頭，“殿下放心，下官定辦的風風光光，讓太子妃娘娘舒心。”
太子性情冷淡，冒天下之大不韙娶名義上的“妹妹”，定然十分喜愛凝安郡主。果然，他見太子唇角輕勾，極淡，快得幾乎看不清。
“別過。”
“太子殿下慢走。”
***
陸鈺回東宮匆匆換了身衣裳，趕往坤寧宮。
“鈺兒，你可來了。”
坤寧宮內，寧錦婳褪下繁重的鳳袍金冠，穿著清爽的丁香色的小衫，下著同色繡花長裙，烏黑的秀發挽在耳後，臂間湖綠的披帛隨風飄動，溫婉動人。
陸玦和陸玥俏生生立在她身邊，一個白衣一個紅衫，一對兒金童玉女。寧錦婳看著姍姍來遲的陸鈺，先問道：“凝兒怎麽樣了？”
“睡了。她近來嗜睡，今天人多口雜，讓她安歇吧。”
西戎的使臣三日後才抵達京城，無人知曉，西戎國君思妹心切，先一步快馬而來，寧錦婳得到消息，今天去接哥哥。
她一去，陸玥也嚷嚷著要去，陸玦忙裏偷閑湊熱鬧，寧重遠身份特殊，這一行是家事更是國事，太子也免不了這一遭。
“也是，女兒家懷身子不易，你多擔待，不許欺負凝兒。”
寧錦婳不放心地叮囑，如果可以，她願意讓鈺兒和凝兒立刻拜堂成親，可封太子妃禮節繁重，霍家夫婦還在北疆，最快也得拖到封禪之後。兒子辦的混賬事，只能讓他多加彌補。
好在霍晚凝脾性好，體諒陸鈺辛苦，如今小兩口也算和美，不然寧錦婳可不放心把霍晚凝放在東宮。
陸鈺道：“兒臣省得。”
他不欲別人窺探霍晚凝，黑眸一轉，掃過兩個弟妹。
“父皇不在？”
按照父皇的性格，必定不會讓母後獨自出門。
寧錦婳莞爾一笑，“你父皇先走一步，在宮門外等著，快走吧，莫讓他等急了。”
其實是她心裏急，讓陸寒霄早早在外等著，她帶著孩子們從中門出去，輕車簡裝，低調寬大的馬車穿過鬧市，於晌午時分抵達城門口。
守城的士兵早已接到消息，沒敢盤查悄悄放行，走出城門一段路，頂著烈日灼灼，幾人在一處茶棚歇腳。
“呦~幾位貴人裏面請。”
一行人錦衣華服，一看就非富即貴，小二根本不敢擡頭看女眷的模樣，恰逢晌午人少，粗糙的靛青簾子一擋，只能看到夫人白皙修長的脖頸和流暢的下頜。
寧錦婳美目流轉，對陸寒霄嗔怪道：“看你，快把臉色收一收，當心一會兒嚇到華璋。”
陸寒霄給她遞了一杯涼茶，聲音沈沈，“婳婳，我不曾擺臉色。”
多年帝王威儀，他不用刻意施壓，已經讓人不敢直視。
寧錦婳無可奈何，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陸鈺，“鈺兒，來，笑一個嘛。”
陸鈺一直很聽她的話，他白膚黑眸，拉扯唇角，在炎炎烈日下給人一股涼意。
寧錦婳：“……”
“好了，你別笑了。”
她又看向陸玦和陸玥，陸玦眼神微閃，悄悄往陸寒霄身後躲閃，只有陸玥小公主仰著頭，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得渾圓，“母後，華璋弟弟什麽時候來呀？”
“快了快了，今日就能見到華璋弟弟，還有你舅舅，開心嗎？”
寧錦婳捏捏女兒的臉頰，笑道：“還記得你舅舅嗎？你小時候最愛讓舅舅抱，他對你很好，對……對母後，也很好。”
縱然不能常常相見，每年從西戎送過來的奇珍異寶堆積成山，有給三個孩子的，更多的是女子飾物。華麗璀璨的寶石，晶瑩剔透的玉釵……每次的國書中總夾雜著一封給妹妹家書。寧錦婳時常看著看著便熱淚盈眶，她是陸寒霄的妻子，是一朝之後，是三個孩子的母親，每一個身份背後都有著沈甸甸的責任，只有在兄長面前，她還是那個時時被照顧，可以任性撒嬌的小姑娘。
父親走後，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兄妹倆血脈相依。
陸玥懵懵懂懂地點頭，她年紀太小，不懂什麽是分離，嫩聲道：“母親你別哭鼻子啦，羞羞臉。”
每次西戎來信母後都要哭一場，父皇不讓他們在母後跟前提舅舅，也不許提華璋弟弟，小公主伸出手，用柔嫩的掌心擦拭母後眼角的濕潤。
我哭了嗎？
寧錦婳擡頭看向陸寒霄，這時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，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簾子，男子聲音清潤如玉，帶著淡淡笑意，“這麽大了，還哭鼻子呢？”
寧錦婳驟然身體一僵，原本在眼眶裏的眼淚“唰”地一下，順著臉頰流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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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部之中, 禮部最為忙碌。
先前忙泰山封禪，接著帝王一道旨意，賜婚霍家女為太子妃, 準太子妃頭上還頂著“凝安郡主”的封號，諫官幾次上疏不合禮法, 差點兒撞柱死諫, 被帝王輕描淡寫地駁回, 道：“無關國事，諸卿毋憂。”
簡而言之：這是朕的家務事, 不勞你們這些外人操閑心。
這話屬實沒道理, 太子不單是陸家的太子, 更是天下人的太子, 太子妃更是將來的一國之後, 代表朝廷的榮辱，怎能讓凝安郡主、太子名義上的“妹妹”做太子妃？亂了倫常啊。
“何為倫常？只是一個封號罷了，她姓霍, 孤姓陸，張大人老眼昏花, 這也分不清了？”
金鑾殿上, 陸鈺長身玉立，站在百官之首冷言相對, 把胡子花白的張大人氣的面龐漲紅，根本不是這個理兒！奈何這天家父子一個比一個流氓，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陸鈺和霍晚凝敞開心扉交談, 霍晚凝縱然氣惱, 看他臉上的傷痕又忍不住心疼惋惜。皇後夾在中間勸了又勸，看在皇後的面上、肚裏的孩子、兩人多年的情誼……霍晚凝終於松口, 她肯答應，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自然落到陸鈺頭上。
陸鈺混賬歸混賬，辦事能力毋庸置疑，把一眾老臣氣的仰倒又無何奈何。此值多事之秋，泰山封禪在即，眾多使臣陸陸續續趕赴京城，招待外賓，路途安排……一茬兒接一茬兒，皆由太子統領禮部一人掌之，有條不紊，疏密有致，在這個節骨眼兒，不少重臣跳出來為太子說話。
“殿下言之有理，張大人，西戎國君將至，此時國事為重，不要學內宅婦人一般長舌了。”
禮部尚書話音剛落，配合禮部接待的京兆尹連忙接話，“是啊是啊，西戎與我朝簽訂世代友好的盟約，這回國君赴京，展現我朝氣度，諸多細節還得仔細推敲，比如城門的儀仗隊……”
“還有春闈，學子們寒窗苦讀十年，不可因此荒廢……”
……
近日的早朝十分熱鬧，封禪、迎接來賓、春闈全壓在禮部頭上，禮部不堪重負，朝其他衙門借調人手得掰扯半天，各種糾纏辯論，朝廷重臣為此吵得臉紅脖子粗，那一批揪著“太子妃”不放的老頑固淹沒的人海中，未泛起一絲波瀾。
散朝之後，眾人三三兩兩出去，禮部尚書拽進陸鈺繡有團龍紋案的衣袖，顫巍巍道：“殿下，如今禮部重任皆壓在您一人肩頭，您萬萬保重身體啊。”
陸鈺不動聲色地抽回衣袖，微微頷首，“言重。”
“孤已稟明蕭太傅，讓他協禮部主持春闈，西戎國君那邊交給孤，無需多派人手。”
禮部尚書聞言幾乎感動得老淚縱橫，卻聽陸鈺平靜道：“太子妃之事，勞煩大人。”
“……”
幾樁棘手的事，相比而言竟然是冊封太子妃最簡單輕松，金寶、金冊、儀仗……這些皆有規制，一切按照章程來即可。禮部尚書只猶豫一瞬，立刻堅定地點頭，“殿下放心，下官定辦的風風光光，讓太子妃娘娘舒心。”
太子性情冷淡，冒天下之大不韙娶名義上的“妹妹”，定然十分喜愛凝安郡主。果然，他見太子唇角輕勾，極淡，快得幾乎看不清。
“別過。”
“太子殿下慢走。”
***
陸鈺回東宮匆匆換了身衣裳，趕往坤寧宮。
“鈺兒，你可來了。”
坤寧宮內，寧錦婳褪下繁重的鳳袍金冠，穿著清爽的丁香色的小衫，下著同色繡花長裙，烏黑的秀發挽在耳後，臂間湖綠的披帛隨風飄動，溫婉動人。
陸玦和陸玥俏生生立在她身邊，一個白衣一個紅衫，一對兒金童玉女。寧錦婳看著姍姍來遲的陸鈺，先問道：“凝兒怎麽樣了？”
“睡了。她近來嗜睡，今天人多口雜，讓她安歇吧。”
西戎的使臣三日後才抵達京城，無人知曉，西戎國君思妹心切，先一步快馬而來，寧錦婳得到消息，今天去接哥哥。
她一去，陸玥也嚷嚷著要去，陸玦忙裏偷閑湊熱鬧，寧重遠身份特殊，這一行是家事更是國事，太子也免不了這一遭。
“也是，女兒家懷身子不易，你多擔待，不許欺負凝兒。”
寧錦婳不放心地叮囑，如果可以，她願意讓鈺兒和凝兒立刻拜堂成親，可封太子妃禮節繁重，霍家夫婦還在北疆，最快也得拖到封禪之後。兒子辦的混賬事，只能讓他多加彌補。
好在霍晚凝脾性好，體諒陸鈺辛苦，如今小兩口也算和美，不然寧錦婳可不放心把霍晚凝放在東宮。
陸鈺道：“兒臣省得。”
他不欲別人窺探霍晚凝，黑眸一轉，掃過兩個弟妹。
“父皇不在？”
按照父皇的性格，必定不會讓母後獨自出門。
寧錦婳莞爾一笑，“你父皇先走一步，在宮門外等著，快走吧，莫讓他等急了。”
其實是她心裏急，讓陸寒霄早早在外等著，她帶著孩子們從中門出去，輕車簡裝，低調寬大的馬車穿過鬧市，於晌午時分抵達城門口。
守城的士兵早已接到消息，沒敢盤查悄悄放行，走出城門一段路，頂著烈日灼灼，幾人在一處茶棚歇腳。
“呦~幾位貴人裏面請。”
一行人錦衣華服，一看就非富即貴，小二根本不敢擡頭看女眷的模樣，恰逢晌午人少，粗糙的靛青簾子一擋，只能看到夫人白皙修長的脖頸和流暢的下頜。
寧錦婳美目流轉，對陸寒霄嗔怪道：“看你，快把臉色收一收，當心一會兒嚇到華璋。”
陸寒霄給她遞了一杯涼茶，聲音沈沈，“婳婳，我不曾擺臉色。”
多年帝王威儀，他不用刻意施壓，已經讓人不敢直視。
寧錦婳無可奈何，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陸鈺，“鈺兒，來，笑一個嘛。”
陸鈺一直很聽她的話，他白膚黑眸，拉扯唇角，在炎炎烈日下給人一股涼意。
寧錦婳：“……”
“好了，你別笑了。”
她又看向陸玦和陸玥，陸玦眼神微閃，悄悄往陸寒霄身後躲閃，只有陸玥小公主仰著頭，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得渾圓，“母後，華璋弟弟什麽時候來呀？”
“快了快了，今日就能見到華璋弟弟，還有你舅舅，開心嗎？”
寧錦婳捏捏女兒的臉頰，笑道：“還記得你舅舅嗎？你小時候最愛讓舅舅抱，他對你很好，對……對母後，也很好。”
縱然不能常常相見，每年從西戎送過來的奇珍異寶堆積成山，有給三個孩子的，更多的是女子飾物。華麗璀璨的寶石，晶瑩剔透的玉釵……每次的國書中總夾雜著一封給妹妹家書。寧錦婳時常看著看著便熱淚盈眶，她是陸寒霄的妻子，是一朝之後，是三個孩子的母親，每一個身份背後都有著沈甸甸的責任，只有在兄長面前，她還是那個時時被照顧，可以任性撒嬌的小姑娘。
父親走後，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兄妹倆血脈相依。
陸玥懵懵懂懂地點頭，她年紀太小，不懂什麽是分離，嫩聲道：“母親你別哭鼻子啦，羞羞臉。”
每次西戎來信母後都要哭一場，父皇不讓他們在母後跟前提舅舅，也不許提華璋弟弟，小公主伸出手，用柔嫩的掌心擦拭母後眼角的濕潤。
我哭了嗎？
寧錦婳擡頭看向陸寒霄，這時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，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簾子，男子聲音清潤如玉，帶著淡淡笑意，“這麽大了，還哭鼻子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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